【談《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》之精神與價值】
文／李麗芬、陳逸玲
《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》終於在2015年1月經立法院三讀通過。回顧台灣的「雛妓救援」歷程，可分成三個階段（廖美蓮，2011），第一階段採用「懲罰」概念的《少年事件處理法》，以「經常出入不當場所」之理由，對少女施以訓誡、假日生活輔導、保護管束或感化教育等；第二階段雖出現「保護」觀點，但因採《少年福利法》與《少年事件處理法》並行，所以「被賣」少女根據《少年福利法》由社政進行安置輔導，而「自願」從娼者，則依《少年事件處理法》，移送少年法庭；直至1995年《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》通過後，不論自願與被迫均採「保護」觀點，所有的少女皆進入相同的保護處遇體系，此為第三階段。
立意良善的《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》在施行一段時間後，我們卻發現無論在執法面或保護面，均出現與立法本意衝突與價值混淆的現象。究其原因，部分原因來自條文用語所造成，例如稱「兒少從事性交易」， 往往被理解為性交易是兒少自發的行為，卻忽略兒少脆弱處境；以「查獲」代替「救援」，也讓兒少成為犯罪者而非受害者；而以「行為（有無從事性交易）」為安置要件，更讓安置變成行為矯正，變相處罰。此外，由於「性交易」有違社會道德，大眾媒體對這類兒少報導不脫「自甘墮落」、「愛慕虛榮」、「不學好」的標籤，更難以引起大眾的保護之心。狀似完備的立法，實務面卻是千瘡百孔。
十年多前，台灣展翅協會就呼籲要儘快修法，將法律名稱正名為「性剝削」。免於性剝削是兒少的權利，根據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34條，締約國應承諾保護兒童（未滿十八歲之人）免於所有形式之性剝削及性虐待，包括引誘或強迫兒童從事非法之性活動、剝削利用兒童從事賣淫或其他非法之性行為、剝削利用兒童從事色情表演或作為色情之題材。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自1989年通過至今，獲得一百九十多個國家簽署，我國亦於2014年通過施行法且已生效。《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》中的「性交易」一詞，不僅不符合公約精神，也完全忽略兒少與成年人在年齡身分、經濟條件及社會地位等各方面之權力不平等關係。
此次修法除將「性交易」正名為「性剝削」外，還包括下列幾項重要變革：
● 擴大性剝削樣態：
過去「性交易」一詞的法律定義「指有對價之性交或猥褻行為」。修法將「性交易」更名為「性剝削」，亦擴大本法所規範之性剝削樣態，包括：
一、 使兒童或少年為有對價之性交或猥褻行為。
二、 利用兒童或少年為性交、猥褻之行為，以供人觀覽。
三、拍攝、製造兒童或少年為性交或猥褻行為之圖畫、照片、影片、影帶、光碟、電子訊號或其他物品。
四、利用兒童或少年從事坐檯陪酒或涉及色情之伴遊、伴唱、伴舞等侍應工作。
● 兒少需求才是安置要件：
過去多以兒少有性交易之實而對兒少強制安置輔導，而未考量兒少的實際需求或其他環境條件，導致兒少認為安置措施乃是對其從事性交易之懲罰。修法之後，未來安置與否將評估兒少之就學、就業、生活適應、人身安全及其家庭保護教養功能之後決定，不再以有性交易之實而強制安置輔導。
此外，新法中對安置與否的概念也轉變為「返家是常態，安置是例外」，強調對兒少被害人之處遇應以返家為優先考量，並提供家庭親職教育輔導，只有經評估有安置需要的兒少才予以安置。對於接受長期安置的兒少，則應每三個月評估是否有繼續安置之必要。
● 提供多元處遇模式：
對於有安置必要的兒少，社工依兒少需求安排適當之安置處所，如寄養家庭、兒童及少年福利機構、其他適當之人或其他適當之醫療或教育機構，不再侷限在大型、封閉型的機構。且明定對於安置期滿之被害人提供後續追蹤輔導服務，包括就學、就業、自立生活或其他必要之協助。
● 增訂司法程序中的兒少保護：
參考人口販運防制法，於本法中增訂兒少在司法程序中的保護措施。例如注重人身安全保障，得採取隔離或遠距訊問，擴大準用證人保護法之範圍等等。
● 網路業者需配合檢警調查：
增加網路業者保留違反本法之資料且提供檢警調查之責任。隨著網路科技之發展，越來越多性剝削事件透過網路或在網路上發生，例如，利用網路誘騙或促使兒童或少年遭受性剝削，又或利用網路散布兒少為性交、猥褻行為之內容。故明定網路業者有移除網頁內容及證據保全之責任，須保留相關資料至少九十天，以利檢警調查。
● 增加相關罰則：
利用兒童或少年從事坐檯陪酒或涉及色情之伴遊、伴唱、伴舞等侍應工作者，以及觀覽兒童或少年為性交、猥褻之行為而支付對價者，皆處以行政罰鍰。
此次修法雖在保障兒少權益上有所進步，但仍有未盡理想之處，包括未能將單純持有兒少色情刑罰化。持有兒少色情即是持有兒少受到性侵害的內容，亦會刺激供給而造成更多的兒少受害者，圖片影片的存在對受害兒少也是難以抹滅的二次傷害。歐美各國均已對單純持有兒少色情處以刑事罰，鄰近日本也於去年修法通過，對於持有未滿18歲兒童的色情照片，處以1年以下刑期或科以100萬日圓（約新台幣29萬元）以下罰金。
《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》的通過，代表我國對於兒少性剝削防制工作邁入第四階段，就是兒少是權利的主體，兒少有權免於各種形式之性剝削。徒法不足以自行，持續監督政府與相關機構是我們責無旁貸的責任，期待通過這次修法與落實，性剝削兒少被害人的權益可以得到保障，獲得符合其最佳利益之服務與協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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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個孩子都應該受到保護，不分性別不論背景
別讓孩子成為性剝削的受害者，需要你我一起守護。
了解更多：兒少性剝削防制宣導
